拍品專文
崔令杰以創作尋找宗教與自然、人類與自然之間關係的精神意義。他認為宗教是對人類的道德觀、靈感及觀點最強大的影響之一。自然與宗教的整體關係對崔令杰來說是神聖的,他努力地經由描繪大自然的景色暗示人類的存在蹤跡,呈現出人與自然在精神性上的和諧共存。他的近作《瑞雪第二號》 (Lot 114) 及 《瑞松》 (Lot 115)再一次地證明他細膩精確的獨到技巧,藝術家以緻密的筆觸描繪夏松的樹幹和葉片,以及被瑞雪覆蓋的風景,帶給觀者感官性的現實而展現大自然驚人的力量。崔令杰以他對自然的透徹理解呈現出超越了景物表面的內在觀點,畫中完美的世界與我們過去的經驗產生了深刻的對比與矛盾,同時也提醒了我們:作為人類,我們體會、感受或與自然互動,但身為這廣大世界或宇宙中渺小的一份子,不可能完全領會自然的本質和最終的存在。
「水墨」是中國藝術中最有代表性的藝術形式,從古至今發展數千年自建構了其獨有的一套理論系統和作畫方式。而宋以來文人畫的理論提煉和興盛,有一條非常鮮明的線索在於繪畫的主觀個人表達和抒情性表達。從當代角度回顧,這種綜合在閱讀經史、體悟人生、觀摩自然三者經驗之上而通過運筆速度、線條、空間佈局、墨色乾濕濃淡之經營而產生出藝術畫面的方式,對於後世東學西學(如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皆有借鑒意義。英國著名藝術史學家TJ.Clark 曾嘗試描述「繪畫的抒情現象」是一種「幻想,以為藝術作品中有一獨特的、持續的、絕對的、自成世界的音或是觀點」。僅憑此論,中國藝術的現代性早已有所體現。
而二十世紀初,中國藝術引入西學,並日益強調外在「寫實」的方法,與此前傳統的文脈關係漸行漸遠。而至1980年代中國藝術院校的年輕人被狂湧而至的西方現代主義思潮席捲,我們看到了「八五新潮」、以至後來的「玩世現實主義」、「政治波普」等等西式媒介藝術中的百花齊放,殊不知在當時學習水墨專業的年輕人亦是一手從中國古畫中吸收營養,一手從西方現代主義特別是超現實主義,以及文藝復興、古典主義、巴羅克中尋找啟發。他們發展出了一個新的系統,如果說前者如雜文般犀利、批判、諷刺、甚至直白,而後者則如詩歌般,精緻、細膩、含蓄、自製。本次佳士得亞洲當代藝術春拍中推出的一組藝術家:袁旃(1941年生)(曾任國立臺北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徐累(1963年生)(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姜吉安 (1967年生)、徐華翎 (1975年生)、杭春暉(1977年生),皆受過西式造型基礎和中國水墨技法的訓練,也大量閱讀過中西藝術史和理論,對西方古典和現當代藝術大師的如數家珍亦不亞於他們對中國古代書法繪畫大師的熟知。這種知識結構超越了學院教育中東西之涇渭分明,中國歷代文人強調「功夫在詩外」,使得他們超越了西學藝術史中一環扣一環的階段、系統性和邏輯性。
他們所使用的繪畫媒介, 例如宣紙、絹、毛筆、墨、顏料,或許與幾百年前並無明顯區別,這也使得他們的創作過程、作品尺幅、畫面質感與幾百年前並無驚世駭俗的巨變,而深思熟慮摒心靜氣畫出的一根線、層層罩染產生的顏色,甚至使得他們依然在內心裡多少把持著傳統文人的清氣。而那些畫面的內容, 波動他們情緒的外部因素( 社會、政治、自然環境、宗教等現狀),以及比古人更豐富的知識結構、地理經驗,使他們擁有了語言法度、感覺和個人表達之間的游刃有餘,並佐證水墨的可能性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