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加·德加的人生與藝術

伊萊爾·日耳曼·艾德加·德加（1834-1917）於1834年出生於法國巴黎。父親奧古斯丁·德加是一位富有的銀行家，母親席勒斯汀·穆森·德加則是來自新奧爾良的克里奧爾人，德加13歲時她便去世。德加是家中長子，另有四個胞弟胞妹。

1853年從學校畢業後僅僅數日，德加便在羅浮宮登記成為一名抄寫員，在博物館內臨摹希臘及羅馬雕塑。父親奧古斯丁欣賞兒子的藝術才華，但卻希望他成為一位律師。於是德加報名就讀法律學校，但不久後便輟學。

1855年，艾德加·德加進入著名的巴黎美術學院就讀。他亦在畫家路易·拉莫特（Louis Lamothe）工作室內學習繪畫，拉莫特曾經師從安格爾。德加有可能在1885年透過拉莫特與安格爾會面。

求學時期，德加常以家庭成員為模特兒練習繪畫。安格爾的深遠影響在他描繪家人的畫作中可見一斑，德加在深色背景中繪出人物輪廓，其早期油畫亦秉承同一風格。1850年代時，德加的妹妹特蕾莎成為他最喜愛的模特兒之一。另外他亦以弟弟雷內為主題創下許多肖像畫作。

這成為德加早期藝術創作中的重要元素。德加以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及其他文藝復興大師的傑作為藍本，繪下多幅臨摹作品，但他另闢蹊徑，常常將注意力放在一處細節、某個次要人物或一個頭像上，藉此專注探索人類表達形式的心理層面意義。

德加這一時期的筆記中可見多幅畫作的習作，但最終僅完成五幅大型歷史畫作。其中一幅乃藝術家以亞歷山大大帝生平為靈感而創作的《亞歷山大大帝和戰馬》（1861年作）。畫作主題乃至斑斕色彩和雄渾筆法，無一不透露出古典大師的藝術風格。此作現藏於華盛頓特區國家藝廊。

1856年7月，德加來到意大利並在當地度過三年時光。他在羅馬的法蘭西學院參加素描公開課程，學習如何嚴謹繪畫人體結構和肌肉走向。而德加後來成為公認的一流印象派藝術家，頗具諷刺意味。儘管藝術家與其他印象派畫家一同展出，但他卻認為自己首先是現實主義者，一生中一直拒絕被打上印象派標籤。

知道德加的蠟塑和青銅雕塑作品的，實際上只有少數幾位密友而已。德加唯一一座曾經公開展出的雕塑，是1881年在巴黎印象派展覽上亮相的《十四歲小舞者》。這尊蠟像身穿薄紗短裙、長筒襪和芭蕾舞鞋，假髮上還扎著俏麗的緞帶，與十九世紀的藝術學術傳統背道而馳，在當時引發強烈轟動。

當時的藝評家強烈抨擊這一作品，埃利·德·蒙（Elie de Mont）便寫道：「我不認為藝術應該永遠優雅大方，但我相信它總不應該醜陋嚇人。」其他人則稱之為「令人厭惡」、「品性不端」及「威脅社會」。此作直到1920年方才再次展出。德加於1917年過世後，其工作室內留下逾150座蠟製雕像，其中大部分現藏於華盛頓特區國家藝廊。

如果說芭蕾舞代表著幻想和渴望的頂峰，德加則以現實主義的目光審視這一花花世界。他的模特兒一般被稱作「歌劇院小老鼠」，包括《十四歲小舞者》中的女孩，她們大多是不名一文的基層階級，常常成為歌劇院富有男性觀眾的覬覦獵物。

德加捕捉舞者最黯淡低調的瞬間：抓耳撓腮、拉伸軀體，或是在後台等待表演。安格爾對德加的舞者畫作反響冷淡，評論道「我們看到這些可憐的人，軀體因為努力而變形，全身因為疲累而變成紅色，她們的穿著是如此不體面，要是裸體反而會更加端莊。」

德加正是在裸體習作中引入自己的創意新思，並深入探索藝術創作。入浴女子或梳洗女子的主題在德加作品中佔據重要地位。藝術家筆下的裸體女子同舞者一樣並非完美，但就像若利斯·卡爾·于斯曼（Joris-Karl Huysmans）所說，她們是「真實而鮮活的赤裸軀體」。

除雕塑、粉彩及駿馬習作外，德加共繪下約45幅賽馬油畫作品。他並不記錄比賽本身，而是關注賽馬開始前的瞬間，騎手和馬匹都沐浴在生動緊張的氣氛中。

他也正因此開始創作雕塑，晚年更探索攝影作品。不斷衰退的視力不但促使藝術家開始嘗試以全新媒材創作，更對其繪畫產生重要影響：畫中色彩更加明亮大膽，筆法愈發粗獷而背景日漸模糊，幾乎可稱為抽象。德加甚至以自己的雙手在畫布上直接塗抹顏料。

藝術家視力減退後，開始欣賞攝影作品中清晰銳利的視角，但他僅與少數好友和家人分享過自己的攝影之作。德加現僅有不到50幅相片傳世，實乃憾事。他攝影作品中的主體彷彿由黑暗中現身，揭示其對藝術實驗的濃厚興趣，以及象徵主義的審美偏好。